作者 Nathan Vardi
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人并不是某個啤酒代言人，而是這樣一個家伙：他乘直升機去不列顛哥倫比亞省滑雪時遭遇雪崩，雖然被埋在雪下，而且兩個同伴葬身雪野，但他逃過了一劫；他把美洲獅不時出沒的11,000英畝荒野改造成了一個葡萄酒莊，在一個很像未來派宇宙飛船的地方銷售價格不菲的波爾多風格葡萄酒；他和妻子親自為他們在烏拉圭開設(shè)的超豪華藝術(shù)酒店挑選各種椅子和洗臉臺。
挪威人亞歷山大•維克（Alexander Vik）在瑞典長大，在加那利群島（Canary Islands）上學，后來去哈佛大學求學，在那里，他兩度獲得長春藤聯(lián)盟（Ivy League）高爾夫球冠軍。他在一所有八間臥室的宅邸里撫養(yǎng)子女，這幢位于康涅狄格州格林威治的建筑原屬洛克菲勒家族的繼承人，不過他稱自己的居所在摩納哥。他不常喝酒，可要喝酒時，他會首選克里斯丁亞那伏特加（Christiania Vodka），這種酒是用有400年歷史的秘方釀制的，秘方出自挪威國王克里斯蒂安四世（King Christian IV）的宮廷，現(xiàn)歸他所有。
這樣的趣事我們還可以羅列下去。（他設(shè)在曼哈頓的藝術(shù)館出售20世紀的意大利家具！他退休前的愛好是打冰球！他出身于一個皮毛商人家庭�。┑珜Υ蠖鄶�(shù)讀者來說，亞歷山大•維克最讓人感興趣的，莫過于他是怎么積累個人財富的了，《福布斯》估計，他的個人財富至少達10億美元，從封閉式國家基金（closed-end country funds），到.com 1.0，再到金融衍生產(chǎn)品，他幾乎在所有現(xiàn)代金融泡沫中都展示過身手，不過他身后也留下了一小群憤怒的投資者和商業(yè)伙伴。
這是一個從未被人完整講述過的故事。守口如瓶的維克一直沒有同意對他7年多的交易進行采訪，并幾次回絕了為完成本篇報道與他面談的請求。但35年的業(yè)績記錄還是揭示出了他近乎奇跡般的幸運之路的走向。曾在維克的一家保險公司任職法律總顧問、后來曾與老板對簿公堂的斯蒂芬·格林伯格（Stephen Greenberg）說：“亞歷克斯是個超級冒險家，有些時候，這家伙可以設(shè)法全身而退。他干的每件事情都極其復雜，都會涉及到很多公司。想要摸清他底細的人總是備受挫折�！�
從買賣保險公司到買賣低價股，維克喜歡通過離岸公司完成所有的交易，他甚至試圖通過離岸公司拆解法國媒體巨頭維旺迪集團（Vivendi）。他最大的冒險和最大的賭注最終總是以失敗告終，但維克似乎總能化險為夷、獲得成功，總能毫發(fā)無損地掙脫出來，而且常常變得更加富有，即便與他一同投資的人遍體鱗傷。
哈佛本身就像個俱樂部，而該大學的現(xiàn)役運動員和前運動員則以哈佛大學運動代表隊俱樂部（Harvard Varsity Club）成員的身份自成一派。亞歷山大•維克就是這個俱樂部的一員，他以1978屆會員的身份首次來到美國。該俱樂部網(wǎng)站專有一頁介紹他，上有一幅維克的照片，照片上他正準備擊球，長長的金色卷發(fā)蓋住了耳朵�！霸谏探�，‘品牌’已經(jīng)是個非常流行的詞了，”維克在照片下面寫道，“哈佛擁有全球最強大的教育品牌，我們必須不斷滋養(yǎng)它�！�
維克的商業(yè)品牌始于華爾街。白天，他是基德-皮博迪公司（Kidder, Peabody）這類公司的經(jīng)紀人；晚上，他會把曼哈頓的辦公室變成公寓。他的重大轉(zhuǎn)機得益于他富有的父親，他父親購買了斯堪的納維亞基金（Scandinavia Fund）的控股權(quán)益，并讓維克負責管理，他與弟弟古斯塔夫（Gustav）共同管理財務(wù)事務(wù)。
從表面上來看，這是一場價格游戲。20世紀80年代末，有一段時間，斯堪的納維亞基金的交易價格低于資產(chǎn)凈值，可在當時，有些封閉式國家基金是以不合情理的高溢價銷售的。但實際上，投資者稱，維克試圖將該基金變成自己的“存錢罐”。在維克的管理下，就在挪威等國的股市大幅上漲之前，斯堪的納維亞基金采取了變現(xiàn)策略。此外，該基金還試圖從一家金融機構(gòu)購買房地產(chǎn)貸款，而這家金融機構(gòu)曾為維克提供貸款，用于購買另一個封閉式國家基金法國基金（France Fund）。隨著封閉式國家基金泡沫的破裂，1989年，小股東控告該基金沒有完全披露維克和其他金融機構(gòu)之間的關(guān)系，而變現(xiàn)之舉則有違信托責任。維克否認自己有不法行為，據(jù)稱，斯堪的納維亞基金最后以不到70萬美元的代價平息了這場官司。
小事一樁。不久，保險就激起了維克的興趣。席卷佛羅里達州南部的安德魯颶風（Hurricane Andrew）讓承保人遭到重創(chuàng)，為此維克通過一系列快速并購交易收購了很多保險資產(chǎn)。他們在新澤西州的勞倫斯維爾（Lawrenceville）開店營業(yè)，維克兄弟保險公司（Vik Brothers Insurance）不久就核銷了3億美元的財產(chǎn)和災(zāi)害保險保費，大部分來自東海岸，1997年，維克以10億美元的價格將公司賣給了高地保險公司（Highlands Insurance）。他的賣出時機非常理想：2002年，高地保險公司申請破產(chǎn)，雖然維克兄弟保險公司并非原因所在。在保險領(lǐng)域的另一個行動中，維克與瑞典和芬蘭的兩個保險巨頭合作，以8億美元的價格收購了設(shè)在曼哈頓金融區(qū)的家庭保險公司（Home Insurance Co.）。不久以后，另外兩家保險公司購買了維克的少數(shù)股權(quán)。又是一個恰逢其時的交易。1998年，家庭保險公司倒閉了。
維克和家人從封閉式國家基金和保險業(yè)的冒險中到底賺了多少錢尚不清楚，但有一點是顯而易見的，即便在最壞的情況下，維克也能毫發(fā)無損地全身而退�，F(xiàn)在，他依然掌控著斯堪的納維亞基金——他家擁有73%的股權(quán)，該基金已被他轉(zhuǎn)變成了一家營業(yè)公司。該公司依然是美國證券交易所（American Stock Exchange）的上市公司，所以，他也擁有了完成交易的公共手段。此外，因為他將該公司設(shè)在開曼群島，因此可以推遲向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申報財務(wù)資料。起初，維克利用該公司在讓他度過美好時光的加那利群島運營一個度假勝地。但后來，互聯(lián)網(wǎng)熱潮風起云涌，他隨之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維克任職CEO的斯堪的那維亞公司（Scandinavia Co.）后來成了Xcelera.com。1999年，他收購了Mirror Image Internet公司的多數(shù)股權(quán)，該公司是設(shè)在馬薩諸塞州沃本（Woburn）的一家互聯(lián)網(wǎng)內(nèi)容傳遞企業(yè)。此外，斯堪的那維亞公司還將多家公司的少數(shù)股權(quán)攬入囊中，比如，Active ISP、deo.com和e-game等，這些公司都有頗為動聽的故事，盡管它們既沒有收入，也沒有付費客戶。公司發(fā)布的新聞稿和媒體見面會將公司的股價穩(wěn)步推高。維克會親自在深夜斟酌措辭，仔細推敲每一次宣傳攻勢的細節(jié)�！跋鄬φf來，這個領(lǐng)域的競爭很少。這是個一年半之前還不存在的全新領(lǐng)域。人們預(yù)測，公司的價值到2003年將達到140億美元�！本S克在一次訪談中說道。在現(xiàn)已不存在的CNN財經(jīng)頻道，他在回答Xcelera的“偶像”是誰的問題時談到，從理論上來說，Xcelera與阿卡邁科技公司（Akamai Technologies）很相似，這個類比簡直把阿卡邁科技公司的高管氣瘋了。“最可氣的是，他們發(fā)布了很多這類新聞稿。可他們沒有收入，沒有客戶，也沒有服務(wù)。”阿卡邁科技公司已故創(chuàng)始人丹尼·列文（Danny Lewin）當時對《福布斯》說道。
雖然Xcelera已快被人淡忘了，但它確實創(chuàng)造了那個時代最大的.com股票泡沫：1999年4月的股價為每股21美分，到了2000年3月，股價飆升到了112.5美元。一年54,000%的上漲幅度，使Xcelera的市值達到了117億美元，與Pets.com、Webvan和theglobe.com等強健的藍籌股比肩而立。不久，股價開始暴跌，不過暴跌發(fā)生在維克和家人出手股票之前，股東集體訟訴維克的一份文件稱，他們通過自己控制的一家公司賣出了價值2.5億美元的Xcelera股票。但維克對這一指控矢口否認。
10多年來，維克要不時應(yīng)對與Xcelera有關(guān)的訴訟，不過在10多年的時間里，他一直立于不敗之地。率先發(fā)起集體訴訟的原告律師彼得·皮斯（Peter Pease）倍感挫敗，他說道：“我們在這個案子上花了好幾年的時間，除非你認為自己勝券在握，否則，你是不會這么做的�！保ㄒ晃宦�(lián)邦法官表達了不同意見：她接手案件的第一天就駁回了本案，因為缺乏信息披露不充分導致他人受到損害的證據(jù)。）Mirror Image的小股東曾在特拉華州法院對維克提起訴訟，同樣也輸了官司，維克沒有受到指責。在指控維克內(nèi)部交易和操縱市場的股東集體訴訟中，原告稱，Xcelera的股票摘牌后，維克以每股25美分的要約收購價格成功收購了該公司的其余股份，而且沒有披露公司的任何財務(wù)信息。維克否認了這一指控。同樣，維克再次獲勝，并取得了Xcelera的剩余資產(chǎn)。
然而，即便是自以為被維克欺騙的人也認為，他的魅力確實難以抗拒。參觀維克的格林威治宅邸，就像進入了斯堪的那維亞版的羅浮宮，房子里布滿了該地區(qū)頂級藝術(shù)家的作品。另外，維克還在時代華納中心（Time Warner Center）67層的一套兩臥室公寓中存有藝術(shù)珍品，這套公寓是他2004年以400萬美元的價格購入的，后來轉(zhuǎn)到了妻子卡麗（Carrie）名下。他頻頻外出旅行（有時候會租用私人飛機），有時是去查看智利的葡萄酒莊，有時是回到法國和摩納哥的居所，有時是去烏拉圭的酒店。2011年，在談到烏拉圭的財產(chǎn)時他對《福布斯》生活刊說道：“從‘大莊園’的上空看下去，就像萬寶路之鄉(xiāng)。牛仔們既浪漫，又純樸。不過聚會、舞會和漂亮的人群則讓夏日的海灘更像圣特-羅佩（Saint-Tropez）�！�
維克的前同事說，他時刻都在工作，但始終保持著斯堪的納維亞人的沉默寡言，他總是在思考下一步行動，從不表露出憤怒情緒。“我已做好了和他再度協(xié)同工作的準備，但你不能紙上談兵——要用銀行賬戶的數(shù)字說話。他積極的一面是，始終以積極的心態(tài)面向目標。但你可不能信賴他�！盡irror Image的首位員工、瑞典人馬丁·阿爾森（Martin Alsen）說道。
從.com的垃圾堆里走出來的維克發(fā)現(xiàn)了創(chuàng)造財富的下一個重要潮流：衍生品交易。他為此建立了一家名為塞巴斯蒂安控股（Sebastian Holdings）的公司，公司是在特克斯和凱科斯群島（Turks and Caicos）注冊的，但大部分業(yè)務(wù)是在他康涅狄格州的家里運作的，這所宅第也歸他妻子所有（維克的“官邸”在摩納哥）。他聘任了兩位華爾街經(jīng)紀人克勞斯·賽義德（Klaus Said）和邁克爾•克魯格（Michael Kluger）。他們一起構(gòu)建了大筆頭寸，從航運股票到外匯再到期貨合約，涉獵的品種無所不包。利用德意志銀行（Deutsche Bank）提供的一個保證金帳戶，維克甚至購買了數(shù)量可觀的維旺迪集團股份，2006年，他強迫這家法國公司出售資產(chǎn)之舉成了頭條新聞。這項業(yè)務(wù)顯然是棵搖錢樹——倫敦一位法官的法庭意見稱，在大約1年的時間里，賽義德就通過這項業(yè)務(wù)賺取了4,500萬美元的利潤。
然而，2008年金融風暴期間，高杠桿貨幣交易和衍生品交易搞得維克和賽義德心力交瘁。在某個市場低迷時期，維克的妻子曾帶他去格林威治醫(yī)院（Greenwich Hospital）的急診室就診，他在那里接受了抗焦慮治療。在此期間，德意志銀行和摩根士丹利公司（Morgan Stanley）向塞巴斯蒂安控股公司發(fā)出了追加保證金通知。法庭文件顯示，維克有能力償付德意志銀行5億美元的欠款，但塞巴斯蒂安控股在德意志銀行開設(shè)的賬戶中的全部現(xiàn)金僅為2.44億美元，都被拿走之后仍然虧欠。
雖然維克全資擁有的塞巴斯蒂安控股還有其他資金可供支配，但維克把它們放到了更好的地方。為追回欠款，德意志銀行對塞巴斯蒂安控股提起了訴訟，德意志銀行提交給法庭的文件以及倫敦一位法官的法庭意見顯示，2008年10月，維克將10億美元資金從塞巴斯蒂安控股轉(zhuǎn)到了由他和家人控制的離岸實體和信托公司。德意志銀行在最近一份法律文件中稱：“因為意識到（塞巴斯蒂安控股）發(fā)生了數(shù)億美元的虧損，同時，主要經(jīng)紀機構(gòu)德意志銀行即將發(fā)出追加保證金通知，所以維克利用自己（對塞巴斯蒂安控股）的控制權(quán)將其資產(chǎn)悉數(shù)轉(zhuǎn)出�！本S克反訴德意志銀行，要求對方賠償80億美元，維克稱，不適當?shù)淖芳颖ＷC金通知迫使公司將后來反彈的頭寸提前平倉出場。
這場2013年春季的審判對維克可不怎么有利。在倫敦，高等法院法官杰里米·庫克（Jeremy Cooke）發(fā)現(xiàn)，維克在11月的證詞中說謊，并偽造證據(jù)：“我的結(jié)論是，在某些方面，（維克）就是不夠誠實�！本S克平生第一次輸了一場重要官司；法官判決塞巴斯蒂安控股向德意志銀行支付3億美元。
安德魯·杰克遜（Andrew Jackson）在聽到對自己不利的最高法院判決時，曾有這樣一個著名的回應(yīng)：“約翰·馬歇爾（John Marshall）作出了決定，那么就由他自己執(zhí)行好了�！比绻闶莻�住在康涅狄格州的挪威人，如果在開曼群島設(shè)立了公司，如果你要在摩納哥納稅（或者不納稅），那么，倫敦法庭的判決也適用于你�！拔也粫惚苋魏螁栴}。如果我做錯了什么，我當然會負責的。“然而，維克依然拒絕付款，并表示，要在倫敦上訴。前幾周，德意志銀行在紐約和康涅狄格州對維克提起了訴訟，試圖在美國收取3億美元。該銀行已經(jīng)看過了歸維克所有的幾項財產(chǎn)，其中包括在曼哈頓和挪威的奧斯陸均設(shè)有辦事機構(gòu)的市場研究軟件公司Confirmit。但德意志銀行拒絕對此置評。
這還不是維克需要應(yīng)戰(zhàn)的唯一戰(zhàn)斗。維克在格林威治的一位鄰居謝爾登·戈登（Sheldon Gordon）是位著名的購物中心開發(fā)商，凱撒宮購物中心（Forum Shops at Caesars Palace）就是他的手筆，他稱，在維克和塞巴斯蒂安控股的另一位經(jīng)紀人邁克爾•“杰克”·庫格勒（Michael “Jack” Kugler）策劃的拉高出貨陰謀中，自己的公司被騙走了3,000多萬美元，庫格勒也是從Xcelera時期就一直追隨維克的長期商業(yè)伙伴。戈登的戈登集團投資（Gordon Group Investments）在訴訟中稱，幾年前，曾讓庫格勒投資4,000萬美元，但庫格勒沒像當初所說的那樣將資金投資于債券，而是悄悄地購買了交投清淡的一家德國媒體公司的股票，而庫格勒和維克此前也通過他們控制的機構(gòu)購買了該公司的股票，所以，此舉意在拉高出貨。
公司在訴狀中稱，股票暴跌之前，庫格勒和維克便賣出了部分股票，但給戈登集團投資公司留下的卻是3,000多萬美元的虧損。維克和庫格勒均否認有不法行為，紐約州的一位法官駁回了此案，認為本案已超過訴訟期限。1月，紐約州的一個法庭受理了戈登集團投資公司的上訴。與此同時，維克的塞巴斯蒂安控股對庫格勒也提起了訴訟，指控他錯誤地將塞巴斯蒂安控股的資金投資于那家德國媒體公司。
甚至連Xcelera引發(fā)的災(zāi)禍也還沒有消散。1月，紐約的一個聯(lián)邦上訴法院重新審理了指控維克在要約收購Xcelera小股東股份時有內(nèi)部交易行為的案件，該法院稱，下級法院以前錯誤地駁回了此案。
當然，維克已經(jīng)很習慣這類指控了。最近，這個金融世界最有意思的人正在為他在烏拉圭開設(shè)的高端度假酒店——維克大莊園（Estancia Vik）——做宣傳，過著典型的億萬富豪的生活，盡管他的財富似乎來自對資本主義的利用而不是對它的尊敬。“我們決定做些我們喜歡的事情，我們要把自然和藝術(shù)、建筑和設(shè)計在烏拉圭融為一體。”維克在一則宣傳片中說道�！拔蚁Ｍ麨趵缛嗣駮矚g它、為它感到自豪，并把它告訴全世界。”
譯 艾魯 校 Ro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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